文字─陳則秀．攝影─歐秉瑾

住在水璉高賢德頭目每天大清早在山林裡穿梭，放養水牛，然後整理果樹，還要到田裡看看。最近趁季節還與部落人忙著捕飛魚，他昨天好運氣地抓了十幾隻龍蝦。

高頭目說：順應大自然工作，生活就順了。

「我阿公那一輩來到水璉的時候，樹那麼大，河川地沒有現在開闊，不過水很多，山豬、鹿、山羌，樣樣都有，還有熊啊、豹啊，穿山甲，狐狸，多得很呢。」已經七十幾歲的高頭目，一直比出「很大」的手勢，長年上山下海的工作，讓他的雙手粗樸厚實布滿了繭，是令人尊敬的好看的手。

約百年前越過今日花蓮大橋移居至水璉的南勢阿美族人，一來到水璉，驚喜山產豐饒、又有魚穫，開始在現在的水璉國中附近群居，「祖先那時候來開墾梯田，從白天做到晚上，他們很辛苦呢，雙手慢慢挖，才有一塊一塊平平的田。」

後來，阿美族人開始養牛，高頭目小時候就坐在「領隊牛」身上，帶領好幾頭依序用繩子綁著的牛，在田地裡轉來轉去，踩到泥巴軟爛之後再插秧，比祖先手工鬆土更快。

頭目說，牛套上鼻環以後，就會聽話帶隊。我心想，這聰明的「領隊牛」運氣也很不好啊！鼻子痛著拉後面的牛，還要被人騎……聰慧的頭目馬上接話：「每一頭牛都會輪流，很公平的。」

隨時代變遷，現在已改使用耕耘機，但高頭目還是養著二十多頭牛。放牧的牛隻成群低頭吃草，頭目發出哞∼ ∼咩∼∼不同語言，親切和牛講話，他指著牛群說，這隻叫小乖乖，那隻叫高薩（台語跳蚤），那個兩個月大的小牛叫Olaw（阿美族語黑色），「不過我最喜歡以前有一隻大乖乖。」

「那大乖乖現在呢？」

「已經賣掉變成牛排了啊。」

我看著以後也會變成牛排的小乖乖、高薩、Olaw 和其牠牛隻想著，對阿美族人來說，生命的來去，是再自然也不過的輪轉，即使是販售，眷養的時候好好對待才是正確的吧。

水璉現在不只有放山牛，還有放山雞。循人跡罕至的產業道路，正值壯年的吳國民在山上飼養黃金糯米雞，沒有圍籬，每隻雞看起來都是很有元氣的樣子。我們怯怯地走進雞舍要取蛋，生怕母雞會攻擊，誰知道正在孵蛋的母雞被人叨擾，咕咕尖叫幾聲後就跑走了，生平第一次體驗取蛋經驗，竟然異常順利。吳大哥說他的雞每天都下蛋，一天就有上百顆蛋可採集，「我的雞在山上自由跑跳很健康，雞蛋生吃就很甜喔！」吳大哥與老頭目有一樣的知足笑容。

捕飛魚的季節來了，老頭目把放牛的工作交給老婆，吳國民任隨放山雞跑跳，他們與部落人更多的時間在海裡。

「如果運氣好，一天可以有上萬元的收入呢！」老頭目清理飛魚很樂地說著。在他們心裡，順應季節不難得到養活，多出來的，就會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