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聊天室】那天，你看的天空是什麼樣子？
文/鄭鈴
「今天，你抬頭仰望過天空了嗎？
天空是遠還是近？
雲是什麼形狀？
風是什麼味道？」
這些問句是來自於伊勢英子和詩人長田弘合作《最初的質問》繪本裡，也是在那天的午後，我很難得有機會，短暫離開了輪椅，坐在溪水旁的大石頭上，光著腳丫子泡在溪水裡，用腳底去觸摸水底下，長滿青苔的圓潤石頭，涼涼的、滑滑的，遠望著溪畔間的天空時，浮現於我腦海中的一段話。
《最初的質問》繪本，伊勢英子的圖畫彷彿給予輕柔的擁抱，和長田弘的簡單問句，卻是探問心靈深處，對我來說，在不同時期閱讀這繪本，都會有不同的感受、回憶和思考。我看見伊勢英子受訪問的內容，她說當她在思考上述的提問文字，如何轉化成圖畫時，她憶起自己在雪國長大的童年——當雪融化時，地面上會出現水窪，低頭就能看見一個非常有深度的天空，感覺既恐怖又孤單，同時會聞到一股雪的味道。她發現，原來對於當時五歲的她來說，她的天空其實就是一個水窪，便將這段記憶畫成了這幅圖。
對於我，使用輪椅的人而言，大多數的日子所看到的天空，是窗戶的框框裡，是建築物之間所形成的框框裡，很少有機會看到框框以外，譬如說親近自然、走古道、海灘玩沙、戶外爬山等活動。由於身體障礙程度需較多的協助，出門一趟需考量的不只是輪椅代步，輪椅只是基本條件，還需要多方面的考量——怎麼到逹目的地、能搭乘什麼交通工具、有沒有無障礙設施、有沒有協助人力、遇到樓梯該怎麼辦、如何上廁所等等，因此，一旦想短暫離開交通方便的都市，到郊外走走，就顯得處處是問題。
「在窗戶的外頭、街道的彼端，
可以看見些什麼呢？
你曾經看過
沾露了許多雨滴的蜘蛛網嗎？」
那天，我參加台灣多元探索教育協會主辦的戶外活動，協會提供「揪輪」（Joëlette），它是一種可以讓障礙者親近自然的輔具，由前後二人推動（圖五）。我坐上「揪輪」走進石碇外按古道，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走入古道，這次的體驗讓我看見樹下灑滿了落花，走在舖滿樹葉的泥濘路、崎嶇的石頭路，聞見樹林濕濕的味道、摸各種植物、石頭的觸感，還有，遇見突如其來的大雨，看著同行夥伴們靈機應變，立刻拿起防水布，開始找散落地上的木頭和樹上的樹枝，把防水布變成可以棲身的小遮雨棚，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真覺得很有趣。
我很開心透過參與活動，認識懷抱著熱情和理想的人，台灣多元探索教育協會創辦人之一——馬克，是將揪輪運動從法國帶入台灣的人。那天，他對著我們說，「揪輪」是身障者和社會連結的一種媒介，希望藉此讓不同族群、大人、小孩都能共同參與戶外活動，打破身障者與社會種種的界限。
在這本充滿探問的繪本裡，其中的一個問題是：「對你而言，所謂的我們是指誰？」我覺得揪輪活動是「我們」的合作，一個人往前推動，一個人控制方向，而身障者不會擔任被動的角色，坐在椅子上，可以觀察前方的路況，彼此各有各的觀看角度，又需要互相合作、增加信任，同心協力的完成路程，拓展我們的眼界和胸襟，像天空一樣的廣大。
參考資訊：
台灣多元探索教育協會
https://www.facebook.com/AeedGTW
親子天下：日本重量級繪本作家伊勢英子：書所承載的，是「人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