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蝦．感受．生活】三平方公尺基地
文/曾喬慧
好快，轉眼一年又三個多月了……本土疫情去年五月大爆發，與舞蹈教練達成暫停舞課的共識，當時心想：「正好趁此回頭加強基本功」；結果呢？結果是──正好回歸基本懶功，練習頻率不增反降。
業餘學舞年代我從未在家學而時習之。空間小啊，沒舞伴啊，反正是休閒運動，何必那麼認真，上課時間繃來跳去已夠血液循環了，老師教的花步好學好記，根本不用練習……自以為小聰明，學來全不花功夫。
誤打正著進入專業國標，土裏土氣有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驚這嘆那方知什麼叫氣派駕勢，過去的習慣來到這裏，步步跛腳，處處破綻。丟人現眼啊，一定得想法子補救，既然外出、尋伴都麻煩，於是開啟了家庭即舞場的自強加工作業。
從住家大門走進來，左手邊是不鏽鋼流理台、中型冰箱，右手邊是衛浴室的側牆面，夾道上除了靠牆角邊的小鞋櫃，別無長物。寬約一公尺，長接近三公尺，用來走兩步加一個迴旋後退，適得其所。
窄小至極，是嗎？非你想像中至少要一個普通店面的騎樓平面那麼大。以我目前不上不下的舞力，轉繞個兩三回合鐵定迷失方向，一旦舞步失去平衡也沒有自我救濟之能，更有可能突然「貢」的一聲撞牆，太慘了！流理台邊緣正好充當扶手，也是矯正直線進退，檢驗轉身角度的良好依據；加上浴室外牆偉岸堅固，隨時可以給力，我就一手台面一手牆面兩廂扶著練，以防摔倒。
磁磚地板是差了些，既不滑順也沒彈性，但不礙事。最最重要是擦乾淨，不容一屑一絲，有塵灰附著會造成無法旋轉，進退也不順暢。偏偏入門處最容易髒，往往得一連擦上兩三次，為了舞鞋底的潔癖屈膝下跪彎腰擦抹，擦到懷疑生命意義，間或加碼洗碗精澈底消滅油污，簡直比書桌潔淨三分。
擦拭完務必等它完完全全乾燥，不容半滴水漬存留，才能換上舞鞋來練。因為軟皮鞋底沾到水就像遇到鬼，澀澀的呆住了，澀到被地板吸住似的無法動彈。剛開始幾次不知道罪魁禍首是水，擦完地板就上場，一練就卡卡的，心裏頭毛毛的詭異不已。（你能想像那副阿Q模樣吧，笑）
特別簡介一下：以前舞鞋都在一般皮鞋店買，鞋底偏硬；進入專業學苑之初，我依然穿著已是老兵疲馬瀕臨崩潰的它們上課，某次課堂上鞋子裂開破洞，教練拿出一雙很漂亮的豹紋練習鞋送我，厚跟高四公分，綁鞋帶型，鞋洞鑽工小巧細緻，這才見識到專業練習鞋的精美，皮布鞋底相當的柔軟而堅靱，腳掌用力蹬踏間耐得住衝力。
別看我家這塊蕞薾小地走個兩三步就山窮水盡，對於初入道的菜鳥已然足夠。不誇張，若要絕對符合教練要求，光是標準地、穩穩地前進一步，我練上一年半載還練不起來！每次換上舞鞋踏入三平方公尺基地，先柔軟肩頸、彎蹲、擺腰熱身，然後千篇一律徘徊在基本步上，前進後退，左轉右轉，向後轉，再針對想加強的動作努力。幾乎每個動作，收十百來次失敗才成功過一次，也可能一個晚上了無成果。練習路上是孤獨又單調的漫長隧道，折返又折返……
幾年下來，筋骨肌力的耐度強了些，左扶右捉的窘狀少了些，不敢媲美白居易的陋室銘，但那份「山不在高，水不在深」的精神我有學起來，在小小基地竭盡所能。只是，所能最近遇到懶惰蟲了，居易先生可有良方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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