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蓓君

小時候喜歡喝玉米濃湯，是自家用玉米罐頭煮的，濃、甜、香，湯裡夾雜些碎菇、碎玉米粒和蛋花，餐桌上一旦出現，總欲罷不能地喝上好幾碗。

漸長，濃湯淡出我的飲食清單，玉米則是媽媽希望為湯頭提味時將玉米穗切成段下湯鍋煮，熬段時間，會散發出一股帶甜清香，不必糖或味素就讓湯汁更有滋味，只可惜那些玉米多半嚐來已淡而無味。偶爾家中玉米存貨多，媽媽會把它先蒸過，那就成了我某餐的澱粉主食。光是把玉米蒸或燙熟，抹點鹽更能吃到它的原汁原味。

穗軸上玉米粒一個個挨著排列，總覺得像一口牙：有潔白的、有泛黃的、有缺漏的，甚至現在那種一穗有許多顏色的，還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看到長輩們張嘴笑時，偶爾閃現的金、銀色假牙。

多數人吃整穗玉米是用啃的，我則偏愛用指頭從較尖的那端繞著環，一圈圈地，將玉米逐粒拔下，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一穗玉米「牙全拔完」得花點時間，可我十分享受這種緩慢，嗅著帶著微溫的包穀香，品嚐口中淡淡的甜、時隱時現的鹹和被輾碎後扒著牙的粘。

然而能如此揮霍時間的機會不多，退而求次，至少嚐到完整顆粒才覺得有吃到玉米。市面上有賣已剝下冷藏或冷凍的，但我喜歡新鮮剝下的玉米粒，曾央請菜販幫忙取下，可對方不肯，說是這樣玉米會變酸。我不甘心，想試著自己來，於是憑記憶，用以前聽人說過的方式：把玉米立著，拿刀儘量沿穗軸往下切，結果刮下的玉米粒比較像小時候喝到玉米濃湯裡那種碎屑，還有不少殘骸留在穗軸上不知該怎麼辦。

前幾天碰巧在教烹飪的節目看到取玉米粒的撇步，聽來易如反掌，三兩下就可剝下完整顆粒！這時我的實驗精神又被激發，將信將疑、迫不及待進廚房幫玉米拔牙！

首先，把玉米切兩、三段，再拿把尖細剪刀，合攏著朝穗軸中心戳下，然後慢慢地轉動往下鑽。令我驚訝的是，平時若要將玉米分段，我得把插著菜刀的整穗玉米朝砧板上摔才斷得了，而且常搞得玉米段和玉米粒四散飛濺，這會竟不必費很大勁就能讓剪刀順利往下移而漸漸隱沒！剪刀經過之處，握著穗軸的手會感覺到它被撐開向外擴、顆粒鬆動，手得隨著放鬆，我有點擔心，萬一剪刀歪了，會不會往旁邊刺出扎到手？不由得放慢下鑽的速度。

當玉米被剪刀穿透，可以輕易地支解成帶著「牙」的小片，微微一剝，就聽到玉米粒叮叮咚咚落入碗中，而且摸來幾乎顆顆飽滿，大功告成！

沒想到讓玉米粒脫落這麼簡單有趣，幾下子一口牙全掉光！既滿足我探究新事物的好奇心，又學到怎麼取得喜愛拿來入菜的食材，相信必能更豐富我的私房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