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宜君

手握剪刀劃開雲彩紙時，看著漸顯輪廓的紙片，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會放棄用鉛筆描邊，隨性對折、剪裁，草綠、淺紅、亮黃、深紫，隨意剪出不同形狀的葉子。偶爾抬頭撇見或大或小、不同顏色的紙葉散落滿桌，總是莫名心煩，都會忍不住暫時放下剪刀，伸手挑揀桌上紅黃紫綠的彩葉，依照大小堆疊，居然可以疊出厚厚的一堆，不過如果整合一大堆容易倒塌散亂，只好暫時先分疊小堆收放。

「妳又在剪葉子啦！」經過我身旁的人，都會說這一句話。

「對呀！」雖然這樣回答，不過其實低著頭的我，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剪葉子」，還是在「揀葉子」。或許低頭剪紙剪久了有些頭暈吧！左手鬆開掌握的剪刀，我閉上雙眼，輕輕左右晃動繞圈，希望能稍微放鬆僵硬的脖頸，又睜眼眺望窗外的盆景，然後深呼吸，繼續拿起剪刀裁樹葉。

最近，我打工的辦公室打算重新佈置室內空間，有意把重新粉刷的一面牆壁，將其佈置成一片森林，據說這一片森林會有綿延的草地，草地深植很多棵大樹，樹上有色彩繽紛的葉子。這些將來要遍佈牆面的樹葉，它們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森林裡，會有展翅的蝴蝶、蜜蜂穿梭其中嗎？

我想起每天遙控電動輪椅往返宿舍和打工的地方時，沿途會看見路旁林立的樹。正逢年初一月的樹，枝椏多半零落，然而無論殘葉迎風飄落或靜靜離枝，落葉鋪地即使充滿破洞、缺角，也自有一番風景。在這滿地落葉中，我發現枯萎的葉子也有各種顏色，不只常見的枯綠帶黃，也有枯爛的黒紫、暗紅，途經枯葉彷彿繞過斷續殘破的生命，然而枯葉輕折的脆響，也似低語新綠即將逐日綻放。

我手中的剪刀，剪出大大小小的彩色紙葉，這些不枯的葉子日後會爬牆長生。此刻，握剪裁開零散的葉片之餘，也剪出未來一片森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