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萬花筒】相約呼倫貝爾(上)

文、圖/劉蓓君

七月初至蒙古呼倫貝爾赴草原之約,就如以往參加同一單位「志蘇」(蘇州志願服務公益團體)所辦的徒步敦煌戈壁和冰雪之旅,即使活動前再怎麼想像,未踏入戈壁、未走進雪地,我無法告訴你我感受到了什麼,多熱、多冷、多麼新鮮有趣!

前兩次活動都是自己和志工麗芳同行,很多事兩人說好一切就搞定,這次出乎意料地組成七人團;一方面因著有另三位台灣視障朋友參與志蘇活動而開心;另方面我這「介紹人」從開始聯繫就稍稍感受到一點壓力:上哪兒找四位志工同行?志蘇的旅遊方式和我們熟悉的略有不同,大家是否能適應?接著夥伴們提出回答不了的問題得和負責人梅老師連絡;台北往返海拉爾(中國內蒙古自治區東北部)的行程要怎麼走,要省錢亦或省時?……直到答應同往的志工郁卿出面掌全局才放心不少。

由於我是無光覺的全盲,任憑風景再秀麗也是透過他人的眼自我想像,所以對景色有興趣的朋友不妨上網搜尋草原風光,這兒就暫且不表了。但不少人質疑:旅遊不就看風景嗎?看不見怎麼玩?於是想記錄的就是我這次「玩」到什麼,只要用「心」,處處皆風景不是嗎?

搞飛機

因為從台灣出發,飛機是我們必搭的交通工具,這回遇上了兩個搭機意外:行李遲到、班機取消,為我的搭機特殊經歷又添一筆。

圖一:搭飛機,搞飛機。

七月三日我們七人輾轉到海拉爾(中途在北京轉機)已近晚上十一點,在行李轉盤前殷殷企盼,等到轉盤空了,七人的行李沒有一件出現,我們和航空公司聯繫,他們說北京那兒已經下班,沒辦法確定行李在哪裏,要我們辦些手續、填資料、留電話,明天才有消息。我忙和梅老師連絡,希望接機的師傅別把我們抛棄。好不容易填妥一份份的表格、確認未竟事宜,志工說機場燈熄了,趕緊帶著我們離開,感謝接機師傅們的不離不棄。

行程才開始就沒了行李的確有點傷腦筋,而我更憂慮的是幾位夥伴的個人藥品都託運,身邊沒備藥怎麼辦?這時一位超級樂天派的同伴發言了:「還有什麼比看不見更糟的?我們不也這樣過來了嗎?別擔心!」好吧,如果接下來你沒藥吃看你怎麼辦!

還好第二天我們仍停留在海拉爾,終於在七月四日晚上十二點半(七月五日淩晨)左右拿到久別重逢的行李,心上的石頭才落了地,這有趟小遊歷的大背包突然從「泰山」變身為「鴻毛」。

七月九日和大隊揮手告別,預定搭次日班機回台,聽說台灣有颱風來襲,眼看多數人踏上歸鄉路,還不知我們第二天進不進得了家門。   

到了北京,飛機果然停飛,推著行李急奔探詢另家即將有班機要返台的航空公司是否有空位,但對方一再表示飛機快起飛,以我們看不見要跑去「追」飛機太危險為由拒絕了。「視障」這個詞兒啊,曾讓我搭機時走快速通關道,升等到商務艙,但此時反倒減了分。當聽到身旁一位焦急的媽媽泫然欲泣地對工作人員說:「拜託,我小孩在家等我!」時,我們的問題突然不算什麼,至少沒人是當天非得回到家不可。

航空公司說會安排食宿,要我們留在一處等待通知別走遠。為了怕錯過什麼,忍到不能忍才跑著去廁所報到,這可苦了一位有些拉肚子的夥伴。從早上十一點多等到下午兩、三點,中午沒得吃、站得腳酸,索性就地坐下,拿出本來打算帶回台灣送人的伴手禮吃將起來。因班機誤點等待「處置」的旅客不只我們七人,想像著許多人在機場席地而坐的畫面不覺好笑,那不是新聞裏才看得到的嗎?竟也發生在我身上!

就這樣,我們比預定行程在北京多留了一天,還好不必夜宿機場。

這些經驗不甚愉快,但即使搭機趟次不計其數也不見得碰得到,學到的功課實為可貴。

功課一:個人藥品(尤其是處方藥)最好放隨身行李。

功課二:行李遲到或遺失、飛機誤點或停飛,一定要跟航空公司或機場索取各式證明文件,包括行李上貼的條子也要留著,以備申請理賠之用。

功課三:若有保險或以信用卡買機票,出門前要問清楚理賠條件和額度,一旦有需要可快快把自己安頓,別期待航空公司會安排多好的食宿而傻傻地等。

功課四:若在等待區站太久、肚子餓,即使是「首都」機場也要大方地坐下來餵飽自己!因為「等待」永遠比你想像的久。

和草原對話

草原多遼闊?舉起手就知道。車隊行走一段路後停了下來,大夥下車和草地來個第一類接觸。聽著週邊的驚呼歡笑聲,有人說這只是開始而已,讓我回想起一月到東北,剛看到一堆雪時眾人的興奮、衝向雪堆打滾,後來幾天無處不雪的情景,日後幾天是否亦然,放眼所及皆是草呢?

蹲下身摸摸草,有些濕潤,但沒預期長,行走其上,腳下凹凹凸凸的,不似想像中平坦,耳邊不時傳來呼呼的風聲,據說還有種蟲子會從身旁飛過發出聲響,但我始終沒聽到。

問來當志工的姪子:「草原很大嗎?」

「嗯,很大。」

「你看得到山嗎?」

「沒有山,一片都是草,但天空感覺低低的。」

「有看到牛、羊或馬嗎?」

「遠遠的地方有,小姑姑你手來。」

圖二:一望無際的草原,左為作者劉蓓君。

姪子把我的手舉得老高朝遠方比畫著:「左邊那兒有馬,再過來有羊,更遠有一群牛……」為了「點」到那些動物,我像上肢體伸展課一般配合地伸直了抬高的手還踮起腳尖,知道了,身體告訴我草原原來有「那~麼~」遼闊!

至於草原上的動物呢?我只摸到了一隻比小型犬再大一些、有著柔軟短毛的小羊羔,其他的都是「聞」來的!

敞開的車窗偶爾會飄來一陣異味,「是牛的嗎?」「不,這不常聞到,我猜是馬的,哈哈。」車裏時而有這樣的問答,我們沒有正確答案,但怪卻不算很臭的糞便味就像這兒的住戶正向訪客們宣示著牠們的存在。

如果你也忍不住要留些什麼給大地,記得帶把傘會讓你更「方便」!

晴時多雲偶陣雨,這氣象用語也是草原在一天內就能教我的……大致說來,這時略乾燥的草原是舒爽的,溫度宜人。有時太陽被雲遮住,風就繞著身邊轉了起來,鬚髮亂飛,忍不住拉緊領子;一會兒太陽露臉,又灼得人皮膚微刺;不知何時,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讓人猝不及防;若雨下在黃昏以後,冷到穿薄的羽絨衣也不為過。草原說:這就是我!

越野車

我們活動全程都搭越野車,一車五人共十六輛,聲勢可謂浩大,但出發前實在不明白草原上搭越野車有什麼特別,不就是種代步工具?

圖三:搭越野車。

當車身突然搖晃、聞到窗外傳來草兒剛被輾壓、切割過會有的芳香,不必人說我也知道草原到了!

高底盤的車子在草原奔馳,隨著地形上上下下,和草原交織出一種韻律,我們則有如身處在大地的搖籃裏隨之擺動,在車上待一段時間很容易進入夢鄉;然後,突然一個振動,像搭機遇到亂流,又把人從夢中喚醒。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

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

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

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 依然陰霾

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 那村莊依然安祥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

心上人戰死在遠方沙場

……」(〈白樺林〉歌詞)

車隊駛入白樺林,那被折斷樹枝的吱嘎聲和稍稍後退再加足馬力往前衝過障礙的引擎聲,在在說明這地面有多崎嶇!果不其然,林木的間距不大,行走其間不時要抬起腿跨過樹根和樹枝,若非越野車怎能「穿越」這訴說著淒美愛情的林子?

「刷!」地一聲車子穩穩渡過滋養草原的莫日格勒河,一掃之前的疑慮:被水衝走怎麼辦?會不會陷在河道中?下車摸摸水,沁涼沁涼的,流速不快,好奇是如何的源頭能不絕地供給這河蜿延於大草原的所需?

為了讓分散在十六車裏的夥伴都能聽到導遊的解說和便於聯繫,每輛車都配有無線電對講機,這對視障者很受用;因為如果一群六、七十人只跟著一位拿著大聲公的導遊,任憑麥克風破表,走在隊伍中、後段頂多聽到嗡嗡聲;而在迴音很大的空間即使盡量「貼」近解說員聲音也是模糊一團。(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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