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輪椅的軌跡滾出世界】請客也是要有交情的

文/田宜君

剛才開電動輪椅去樓下夜市小吃攤吃早午餐,單點一碗高麗菜飯,旁邊用餐的男人,一直要請我喝排骨湯。他說:「這樣吃不飽,不營養啦!」抬頭看到距離攤販不遠處新開的7-ELEVEN,想著在店裡寄杯的拿鐵,我搖頭笑說「不用,不用!」

以前有一陣子來這攤吃飯時,老闆幾乎每次都會附贈一碗清湯,也送過排骨湯,即使一次又一次的推拒,他還是會端來熱湯,後來我就跟他說:「我是來吃飯的,你這樣我只好換地方吃,要走更遠啊!」有時他還是會端湯,然後在我拒絕之前笑說:「妳也不容易,偶爾,偶爾啦!」看著他滿頭灰白,我說:「好吧!真的偶爾喔!」笑納一份心意。

可能是今天老闆剛好隨飯附湯,或是剛才我翻找半開零錢包確定有沒有掉東西的樣子被誤解,不然就是看我坐電動輪椅出門,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麼吧?這個男人把我的拒絕當客氣,說什麼「相逢即是有緣」,自行付錢走人,然後我的桌上就多了一碗排骨湯。看著眼前滿是湯料的大碗,我忍不住想,既然出手闊綽,怎麼不把在場用餐顧客的消費都結清呢?

「妳不吃嗎?」來收碗筷的老闆,看到整碗未動的排骨湯,出聲叫住我:「妳怎麼不吃?」他一定會納悶為什麼要寧可放著別人請客的食物,自己再去花錢買飲料喝,怎麼看這都是一種浪費的行為。

我笑著回說:「不用,不用。我要去買咖啡啦!」雖然有點可惜一碗排骨湯,但這感覺和朋友或老師請客不一樣,也不是令人溫馨的代客付費留餐,至少我不覺得開心,更不想要這種奇怪的緣分--誰跟你有緣!

大學外宿唸書時,點餐要結帳很常被老闆告知「剛剛有人幫妳付了。」無端被請客,也討不清楚是誰請的,不僅欠錢還欠人情,父母曾經告訴我「不管大小,這個世界最難還的,一是錢,二是人情」。不過比起賒欠金錢和情,「為什麼要幫我付錢?」這個疑問彷彿軟刺扎上心,想到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如何表現心意,讓初衷不會流於施捨或同情讓人感到難堪,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每當想拿出「身心障礙證明」為同行的親友購買優待票時,我都會問「你會不會介意我幫你買一張『愛心票』?」通常對方都會開心接受,反而更好奇為什麼我要這樣問,畢竟優惠票只有和我同行才可以使用,在聽說「怕你誤會我覺得你貪小便宜」後,朋友多會笑說:「機會難得,別跟錢過不去啊!」若當天是去看展覽,我們就會捨得多買一些紀念品回家,可能是幾張明信片、幾卷紙膠帶、幾本萬用行事曆,這些戰利品未來都會成為我的禮物,分別送給適合的好朋友。

我寫這些已經發生的故事,不是有意指責什麼,重述遭遇的窘境,也讓我明白這些態度和對待,是來自長期的誤解和缺少互動的不解。希望有一天我們的社會能越來越友善。如果這些文字讓你覺感動,請隨意分享,讓更多人看見這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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