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洪新智以「音樂」為業

文/陳芸英

圖/取自洪新智臉書

2017年11月9日晚上,在華山小客廳的有一場視障音樂表演,現場爆滿,觀眾熱情,主角之一的洪新智中場後在如雷的掌聲中獨自登台。

洪新智背著電吉他,笑容燦爛

他背著吉他,在志工的協助下站在舞台中央,手在前面輕輕揮一揮,找到固定麥克風的架子,正當要開口時,現場出了點狀況,他趁空檔感性的抒發這幾年的心路歷程。

時間是2012年的某日,爸爸跟往常一樣載他到車站,新智搭了三個小時的火車,一路「憋尿」到台北參加「聽見星光」的培訓……

那時爸爸身體健朗,早年開了雲林斗六第一間樂器行,年輕時是個頭髮披肩的Rocker,後來改在家收學生教吉他和貝斯,新智也是爸爸的學生,並從此喜歡音樂,高中開始創作,在校期間都擔任熱門音樂社社長。

但上大學後,因免疫系統失調加上作息不正常,他罹患罕見的貝西氏症導致雙眼全盲,造成生活上極大的衝擊。

他憶起第一次學會定向行動時,媽媽騎著電動車跟在後面,擔心兒子發生意外。走在路上,他頻頻回頭,「你不要跟,我會自己走路啦!」失去視覺之後,新智積極尋找適合自己的路。

他先考取雲林的街頭藝人證照,這似乎是走音樂這條路的第一個步驟;後來成功考取台北、新北、苗栗、高雄等縣市的街頭藝人執照,這麼一來就可以到各地演唱,不失為擴展視野和打開知名度的方法。

在街頭表演的洪新智

某日,雲林視障協會的社工得知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者藝文推廣協會舉辦「聽見星光」培訓班,旨在栽培喜歡音樂的視障者,包括幕後和幕前,「我想像自己老了還當街頭藝人的景象,感覺有點淒涼,我希望將來往『創作』方向發展,就報名『幕後組』。」

「聽見星光」培訓班的第一堂課要每個學員寫一段放在網頁上的自我介紹,新智心血來潮,寫道:「大家好,我叫洪新智,家住雲林斗六,我是個Rocker也是個Rap singer更是個Guitar player,如果OK我也可以是你的Lover;雖然我曾經是個Loser,但請留下你的Phone number,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流……」很多人對這個創意十足的自我介紹印象深刻,不過他說,那是年少輕狂的「小屁孩」寫的東西,不成熟也沒更新,「如果現在自我介紹不會這樣寫了。」

「聽見星光」培訓班對他的音樂有啟發性的影響。以做詞為例,他坦言從小不喜歡國文,高中時國文小考沒有一次及格,後來上了武雄老師的課,「我像是上了一堂國文課,老師的幽默與創意讓國文變生動了。說穿了就是一種橫向以及垂直思考的方式,只是腦子裡的文字詞彙很多,需要時就可以自由抓取……」

但後期因為爸爸突然中風他沒能參加最終的發表會,不過主辦單位並沒有忘記他。秘書長朱萬花特地到斗六關心新智,她覺得以新智的音樂才華走幕後太可惜,鼓勵他走到台前。

「我發現不管生活起了什麼變化,我還是很想單純的走音樂這條路。」平常會用I PHONE錄下靈感,雖然大部分只是旋律,但時機成熟會填上歌詞,或者也有即興創作,直接唱出歌詞。他編曲較多,做詞較少,但也有七八首。

新智與長頸鹿美語的創辦人合照

在父親中風住院,母親罹癌過世,沒有兄弟姊妹的他某日返回斗六,環顧整個空蕩蕩的家,「以前我都聽得到爸爸在家裡泡茶聽音樂跟朋友聊天的聲音,突然的,當爸爸的聲音不在家時,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從今以後〉這首歌的詞曲就是在這種心情下誕生的。

爸爸住進養護中心後,有一天在一位明眼朋友的協助下,他定一部復康巴士,把爸爸接出來到外面兜風,並推著輪椅到街上逛逛。結束疲憊的一天,走出養護中心,他接到一通朋友的來電,這朋友先是關心他的近況,接著悠悠的說自己的近況,原來朋友的爸爸因舌癌割掉舌頭,心情不佳,想找他談心,新智當下才體悟,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掛著一些事,只是不說;就像回程在馬路上,聽到站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的人跟旁邊的朋友有說有笑,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甚麼煩惱或家裡發生什麼事情……所以他有感而發的寫了這首〈不說〉,以此揭開個人演唱部分的序幕。

到處表演的新智,帥氣的模樣

背著吉他,穿著襯衫、牛仔褲、球鞋幾乎是新智的招牌打扮,他也以這身打扮參加中視的「超級歌喉讚」節目,打敗過葉瑋庭;一位評審評論時說,這位歌手「沒有太多的技巧,卻有很多的能量」,坐在觀眾席上,的確可以感受這股能量,包括敘述自己心路歷程動人的說故事能力。主持人朱萬花說,好幾次想幫他接洽演講都被婉拒,但新智私下說,故事只是配角,不希望藉此賺取觀眾的眼淚,他的主業還是歌唱。今年他參加全國身心障礙街頭藝人比賽,因成績優異而有機會與蕭煌奇所代言的合輯一起發片……這些紮實的成績都為他的經歷增添色彩;商演時,當人家推薦新智,「履歷表」上都會一一呈現出來。

「聽見星光」可說是新智人生的轉捩點。培訓班後來選出一些優秀的身障者組成「夢想者聯盟」,新智是其中的一位表演者,2014年還發行首張EP;現在的商演有一大部分就是經由主辦「聽見星光」的中華民國視障者藝文推廣協會接洽而成。

奇美醫院邀請新智分享對音樂的熱情與感動

演唱是新智的工作。他認為這是一條可行的路,就像有些視障者以「按摩」為業,他目前的工作以「街頭藝人」和「商演」為主。

商演比較輕鬆,時間少收入高,但得靠時機。一般來說,年底到年初是「旺季」,涵蓋耶誕、過年、尾牙、春酒等活動;而街頭表演一年四季都在進行,只要努力勤奮,通常有不錯的收入,他曾經在西門町演唱,光一晚的收入就上萬。

街頭表演的新智

撇開商演,單就視障者可以獨立運作的「街頭藝人」表演,他說,倘若,視障者跟一般人在相同實力、相同的時間內,同樣做街頭藝人表演,「視障者的收入一定比一般人多。」多出來的部分可視為觀眾對身障者的「同情心」,雖然他不願意這樣解讀;但實際情況的確如此,或者寧願相信這是社會大眾鼓勵身障者走出來的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永遠都在,而且只要視障者願意,這份工作就永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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