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明眼朋友】難忘的戲劇課

一開始感覺都還好,但隨著我的位置越爬越高,恐懼的感覺也隨之加深。印象中大概是到我蹲在同學肩膀上,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到達極限......


文/袁佳娣 

大一下學期,我在資源教室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學姊─小珊。她是地政系大二的同學,聲音很好聽,報讀書籍時有種溫軟的韻律。小珊原本是在資教擔任有聲書錄製的工作,但因緣際會的幾次巧遇發現我們聊得來,於是我便請她換來當我的課業伴讀(註1)。 

有次我們聊到了社團,她說她是戲劇社的,我一聽很好奇,立刻問她可不可以也去看看。我天生對藝術類的領域就很有興趣,之前參加的社團,不是合唱團就是土風舞之類的;當時小珊沒有多想,一口就答應了要帶我去見識見識。 

我不是第一次參加一般同學所組成的社團,但比較起來戲劇社的老師對我的態度算是最特別的;這段經驗的精采處要從我第一次參加社課(社團的課程)說起。 

說到視障者,大家總覺得我們好像這也不能做,那也不方便。我大一時搬進宿舍,為了清理窗戶而爬上窗檯都能把室友嚇得驚呼連連;但是在戲劇社狀況卻完全相反。 

剛開始跟著小珊去上課時,老師只是帶著我們做些比較複雜的伸展動作,我想可能是訓練我們的肢體語言。其次就是即興表演,按照老師給的題材與小道具,自己編一段劇情;像是把放在地上的大木箱想像成擺滿食物的桌子,而同學們必須用那個木箱來表演大啖美食的場景。隨著課程的進行,到了後來老師的帶領變得越來越有挑戰性,印象比較深的是他要每個同學把一隻手放在背上,只用另一隻手作輔助,去爬A字梯(註2);不只爬上去,還要跨過最高的那階,從踢子另一面下來。在社團裡老師幾乎不會因為我的視力問題而限制我不要參與某些活動,一般的即興表演就不用說了,像這種爬梯子的事情也照例靠自己完成。 

除了這些零碎的記憶,有一件事真的讓我永生難忘,它是我進這社團所經驗到最驚悚也最好玩的一次。那天社課,老師要大家輪流站在其他同學的肩膀上去摸教室的天花板。活動進行時,墊底的幾乎都是男生,其他沒有上去或著扛人的同學,就是負責在旁邊協助挑戰者,幫他們扶著腿,或把手跟肩膀借給他們抓。這個動作對我們這群以往沒有受過訓練的學生來說已經算是高難度了。明眼的同學們在挑戰時就狀況百出,每當挑戰者險些踏空或失去平衡而伸手到處找支撐點時,總會弄得全場尖叫聲四起。 

在大多數的同學都完成動作後,就輪到我了。對於這種高難度動作,老師並沒有勸我放棄的意思。我想也因為老師的態度,同學們派了個男生當底座,讓我上到他肩膀上去碰頂。一開始感覺都還好,但隨著我的位置越爬越高,恐懼的感覺也隨之加深。印象中大概是到我蹲在同學肩膀上,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到達極限。 

那個高度我已經覺得自己不知道要從哪裡借到支撐的力氣,雖然同學扶我的腿,但是手沒得抓還是讓人很不安心;情緒忽然間變得很複雜,滿腦子是我絕對不能摔下去,否則我一定會重傷,扶我的人也會受無妄之災。蹲太久了又很緊張,撐我的同學肯定覺得很重…在那兒待了一陣子,雖然有點想放棄趕快下去,不過想想都已經站在這個高度,放棄的話豈不是可惜,大家跟自己都這麼賣力。於是,在某個瞬間,我忽然覺得好像有點找到靈感,小心翼翼的放鬆身體便順利的站起來碰到天花板了。 

那個剎那的心情真的很難形容,一方面還是覺得搖搖晃晃很不安;另一方面卻非常驚喜,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好像自己締造了什麼金氏世界紀錄的奇蹟一般。 

事後每每回想起這段回憶,總是會覺得從中獲得很多啟發。是怎樣的情境才算危險?又是什麼樣的心態叫做限制?這個經驗讓我沒辦法定義兩者的差別,因為在我成功觸頂之前,是危險沒錯;而嘗試後的成果卻顯示我不過只是經歷了一次自我突破。我想那時最終促使我成功的信念,大概就是專注的想踏穩每一步,專注的維持平衡,專注著尋找所有攻頂的機會而已。 

僅以此文感謝小珊、所有陪伴我完成任務的同學,還有這位開明的老師。感謝你們讓我在探索自我邊界的過程裡不受限制,擁有很棒的援助。 

註1:伴讀是各大學資源教室裡的一種工讀工作,工讀生擔任各別的身障學生助理小天使,協助處理課業的相關資料。如掃描或整理老師發的紙本筆記,上課同步手語翻譯等。不過每個學校的制度還有學生狀況不同,協助的項目也是有很大的差異。 

註2:A字梯就是大家平常修燈管或刷油漆用的那種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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